五月初的天,皇城已经是热得不行。
太极宫中,人人自危。
自从几日前,内侍监梁九思不知道怎么的惹怒了陛下,竟是被罚去了刷恭桶。
其他伺候的宫人更是如履薄冰,丝毫不敢半点放松。
她们这些人可不是内侍监陪伴在陛下身侧多年那样的心腹可比的。
若是真的当值不上心,那就不是简单刷一个恭桶就能解决的了。
最值得注意的是,梁九思被罚去刷恭桶后,太极宫中最得脸的人竟是变成了新来的宫女令善。
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是归梁九思管,倒是没有什么区别。
可是宫女们,一向都是半春、半夏两个大宫女统领的。
两个大宫女已年过三十,从君无渊登基后便一直留在太极宫。
哪怕是半秋、半冬换了无数个,这两个大宫女也一直屹立不倒。
可以说是除了杨七愿外,心腹中的心腹。
而半秋早就在经历过无数个‘半秋’的前仆后继,只想要安稳活到出宫。
可半冬就不一样了,或许是仗着她长得也不错,又加上那日桃园结下的‘仇怨’。
再一对比,令善居然在俊美无俦如同天神一般的陛下跟前渐渐得脸。
什么时候,只有梁九思才能近身伺候陛下,如今竟是那个半路来的狐媚子捷足先登了?
半冬嫉恨的咬牙切齿。
——
热到心情烦躁的令善,提着费心做出来的水果冰饮。
自从五日前来到君无渊身边伺候,令善才体会到了什么叫苦不堪言。
揣摩君心这个词,有时候吧,是个双刃剑。
不可否认这几日下来,她忠诚而又贴心的态度打破了第一层的防备、隔阂。
哪怕这其中还带着试探,可比起来最开始动不动的就要砍头做花肥、喂鱼的。
君无渊的态度已经是软化了下来,这就够了。
尽管,这个狗暴君一天天的不做人。
一会儿不是明里的命令折腾她,一会儿又是暗戳戳的心声摧残。
就好比她现在手上端着的冰饮,宫中做的酥山人皇帝陛下吃腻了。
天又很热,哪怕是太极宫中并不缺冰,他整个人都烦闷。
作为忠心而又贴心的贴身宫女,令善可谓是绞尽脑汁的将从前的冷饮都做了一遍。
君无渊是个挑食的。
令善方才做绿豆冰饮的时候,甚至还想要是她没有这个读心术,是不是就不用如此贴心了?
但是,也只能是想想。
令善知晓若是没有这个金手指,第一日她就嗝屁了。
“狐媚子!你不要脸......”
上一次跪着的甬道转角,一道携带着嫉恨的身影怒气冲冲挡在了前面。
啪的一声。
令善根本没给她靠近再说第二句话的机会,一手护着食盒,一手狠狠甩了过去。
半冬眼中的怨恨还没来得及漫开,整个人便被扇倒在地,眸底荡开了浓浓的难以置信。
“你....你竟敢打我?”半冬捂着脸难以置信的问。
令善面容含笑,说出来了那句经典之词。
“打你就打你啊,还需要挑日子吗?”
“贱人!”
半冬面容狰狞,挣扎着眼带恨意便要扑过来。
令善含笑的眸子深处掠过了一抹阴冷,抬脚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。
“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,嘴巴放干净些,见到我记得当没看见,别来我跟前找存在感。
再有下次,杀、了、你。”
阴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,像是一条毒蛇似的钻进了半冬的耳中。
那张脸明明依旧挂着盈盈笑意,可却莫名的让半冬后背发凉。
等到人回神,就只能看见令善那气人的背影早已远去。
半冬脸疼,肩头也疼的厉害,愤愤的捶了捶地,躲着整理了一下衣饰才匆匆回了宫。
【热死了,那个呆头鹅怎么还没回来?等会朕中暑了,就全都归咎在呆头鹅身上!】
才到殿门口的令善脚步一顿:“......”
【不对,朕已经中暑了,谁叫呆头鹅足足迟了半炷香的时间?】
令善:“?”
【朕就晕着,等那个呆头鹅回来,怎么喊都不醒,吓她一跳,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般怠慢朕!】
令善默默闭了闭眼,提着食盒,心中骂得很脏的一步步靠近。
黄花梨御案上果然趴着一个圆溜溜的脑袋,幼稚至极的仿佛并没有听见她的靠近。
殿内四方放着冰鉴由宫女用蒲扇扇着,可滚烫的热气依旧源源不断。
能在太极宫伺候的,除非君无渊发话,否则都得垂首静立,做到和那些摆件一般无二才能很好活下去。
故此君无渊这‘中暑晕倒’的天大之事竟是只有令善一个人看见。
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想笑的。
令善提着沉沉的食盒,仿佛并没有看见倒头就睡的君无渊。
靠近后,似是手腕不堪重负的差点一个没提稳的将食盒重重砸在了桌案上。
咚地沉重一声,在静谧的殿中十分明显。
【呆头鹅这是什么意思?自个儿迟到,居然还对着朕发脾气?】
饶是殿内一向充当木头人的宫人,听见这一声后,还是没忍住的看了一眼。
迅速收回来前,便只见御案前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毫无间隙。
这一眼,可让宫人们心头一颤,再不敢胡乱抬眼。
“陛下。”令善语气轻柔。
君无渊一动不动,心中满是气怒。
【朕看这个呆头鹅是越来越放肆了,朕还是心太善了!】
令善:“......”
说出这样的话,陛下您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?
令善伸出手,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君无渊的额头,略微烫。
语气却忽地急切起来,满是担忧:
“陛下,陛下您没事吧?”
慌乱之下,手都不小心戳到了君无渊的面颊,任谁听那语气中的担忧都半分不作伪。
“陛下?您怎么了?来人!”
声音拔高了几分,“来人,快去请御医,陛下晕倒了!”
殿内瞬间乱成了一团,宫人们似乎已经看见人头落地的画面,忙动了起来。
怎么陛下就晕倒了呢?
怎么陛下晕倒了她们居然都没有发现?
【呆头鹅压到朕的头发了!叫什么御医,朕好得很!】